【沉戩】歲歲年年(二)

✾ 寫點亂七八糟自己想看的
=。=。=。
  他漂浮在夢境邊界,看向夢中上演的劫後餘生,鄙夷地冷嗤一聲。
  「巫山神女,妳又打什麼如意算盤?」
  夢境仍然繼續,然而沉香氣息陡然如刃,周身散出一個個漆黑的,其形如狼似虎詭譎飄忽的黑影。黑影群起抓破夢境,轉回頭數十雙凌厲目光虎視眈眈瞪著掌夢的神女。
  「華山已開,妳的計劃大功告成,卻還讓我作這些夢妳是何居心?」質問的同時沉香發動攻勢,黑影與矯捷身手互輔,虛實匕首直攻要害,「妳知曉一切,卻聯合申公豹騙我,讓我相信母親是因為私嫁凡人而被鎮壓,相信我是個沒人要被丟棄到金霞洞的雜種!」
  婉羅料想不到他突起殺機,倉惶的左閃右避,「沉香,我並非……」
  「妳對我好只為了利用我找回寶蓮燈,利用我劈開華山,妳跟玉鼎老兒根本是一丘之貉!」
  「胡說……!」她直覺想為自己辯駁,但視線與沉香四目相交的剎那,突然明白對這個少年來說,她的理由微不足道;而她的作為,早已殘忍撕裂了少年。
  ……他短短人生中已然少有的信任,希望,關懷,轉眼間化為塵煙。
  「劈開山,然後我就什麼都沒有了!」
  沉香用盡力氣怒吼,數十黑影張牙舞爪,迅疾衝向婉羅。
  ——儘管沉香動作迅如鬼影,利爪眼看就要貫穿巫山神女,但夢境畢竟是神女的領地。
  危急時刻,婉羅眨眼消失,卻見楊嬋站在刀光劍影中央,散著淡淡光芒,慈愛和藹地呼喚他。
  「沉香。」
  沉香定住了。
  他瞠目瞪著母親身影,腦海裡一道聲音叫囂斥喝,這必然是巫山神女的幻影莫要被矇騙;另一道聲音卻不管不顧,掙脫理智卸除所有防備,哭喊著接受母親。
  「孩子,你受苦了。」楊嬋淚眼婆娑,站在原地凝望他。
  終於黑影們虛弱散去。
  少年躊躇艱難地跪在原地,抬頭看她露出悲憐的笑容,說出溫和柔軟的話語:「孩子,你婉姥姥錯了,她原以為華山劈開,你便能與母親相聚,重享天倫,沒想到……」
  沉香一言不發瞪著她,雙眼含淚泛紅,一邊不斷警告自己,別上當,這不是真實的母親,一邊卻無法拒絕聽她繼續訴說。
  「婉姥姥內心愧疚,便想辦法對你略做彌補,讓你自己看看,你出生的時候如何備受寵愛,有家人呵護關懷。」
  「十二年前你舅舅受玉鼎真人之命上蓮花鋒協力鎮壓玄鳥,寶蓮燈不堪負荷破碎,危急之際我以身祭玄鳥,而你舅舅將你送去金霞洞,並且自此銷聲匿跡。婉姥姥為我心有不甘,尋思楊戩竟然與玉鼎一丘之貉,情願以親妹妹鎮山也要保住金霞洞勢力,直到找到你後,從你的夢境與記憶中逐漸探尋出異狀,才知他也是被他的師父利用。」
  「楊嬋」白皙如玉的手輕撫他臉頰。
  「孩子,你不是什麼都沒有,你還有家人,楊戩會是個好舅舅。這天地間若有誰會奉獻無私的對你好,那必然非他莫屬。」
  眼淚終究不受控制地落下臉龐,沉香怨怒瞋視她。
  「楊嬋」嘆了一聲,「原本想,如果你願意,便來瀛洲與我生活,從此再不教人欺負你,锦衣玉食不敢講,但怎麼說也比跟著楊戩舒適的多,只是看你對我怨懟甚深,想來是不會願意了。」
  她將一面手鏡交給沉香,「這面鏡子,能幫助你重溫舊夢,若你想母親了,也能在夢裡多看看她。」
  沉香默然接下手鏡。
  巫山神女看著他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無言,緩緩讓身影消失於夢境。
  夢醒之時,他感到一股腦天翻地覆的暈眩。
  好像睡過了整整一世人,睜眼之後,他被迫重获新生。
  映入眼中是成年男子側身逆光,低頭往水盆中扭乾布巾的身影。
  待他轉回頭看向自己,與他四目相對時,看似也不意外,僅僅挑了下眉頭,露出和煦的笑容。
  「你醒了,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」
  沉香暈的不想說話,也不想看到他,他閉上眼就看見玄鳥越飛越遠的尾羽,還有母親怎麼也抓不住的手。
  都是他害的。
  楊戩嘆口氣,依舊拿手裡的乾淨濕布,伸長手輕輕替他擦拭額際薄汗。
  沉香倒是被他嚇得彈跳一下。
  「你,你拿開,不要碰我。」話說出口時他才知,喉嚨多乾啞,四肢百骸痛得像在岩漿裡煮過。
  楊戩舉高雙手,無奈將濕布掛回吊架,接著覷了他一眼,淺淺偷笑,「醒了就好。」
  「這是哪裡?」沉香顧看四周,戒備問道。
  「你家。」楊戩回答:「別擔心,我們現下很安全。」
  他隻字未提劈山後,有幾路人馬上山探察,婉羅與他合作調虎離山,將追兵引離華山,他才帶著沉香回到楊嬋仙府,張開障眼陣法,安心避守。
  「你昏迷三四天了。沒事,你年紀尚輕,過度催谷元神之力,體力透支。寶蓮燈之力對你現在來說太過猛烈,日後你按部就班修煉,慢慢就能掌握它。」
  沉香撇開眼,低哼了聲。
  楊戩揉揉鼻子,對他的僵持沒有辦法。
  「總之你放心養傷,其他的事我處理。」
  楊戩沒有提及他要處理什麼事,沉香也沒有餘力多想。這幾天是他懂事以來首次真切品嘗到「動彈不得」的滋味,即使是從前在金霞洞天天挨打受餓,他也未曾像現在這般內外煎熬,身體和腦袋都痛得下不了床,美日昏昏睡睡,睡著就是各種惡夢,醒著就頭痛欲裂,噁心到水都難以吞嚥,體內似有數團高熱的火球四處竄動,沿著他經脈亂無章序的燃燒,像要燒乾他的血液,將他燒出洞來。
  「好痛……好痛……殺了我。」
  「沒事,再忍耐一下,我不會讓你出事的。」
  令人心安的聲音和疏導的真氣總會在他堅持不住的時候出現,包圍著他,有時候從胸口,從背心,或是他曾經痛到雙目睜眼不見物時,知覺這個人按住他頭顱,將額頭貼上他的,他額間和尋常人不同,有一道縫,一隻天眼,一股力量從中徐徐源源不絕的貫入他身體,然後他能感覺這股力量像一股勁流,強勢但不衝突的引導在他體內碰撞燃燒的各種氣勁隨著它走,走過心口,丹田,四肢百骸,接著通過兩人相對的掌心流進他的身體,似乎在他體內也周轉一圈之後,才溫順的又從額頭將真氣輸送回來。
  沉香汗濕了一身,像剛從水裡撈出來,在他終於放鬆肌肉,感覺「不痛」的時候才有餘力想,這幾股讓他生不如死的火球被帶進楊戩體內,難到他就不會痛嗎?
  他無從知道答案,因為總是暈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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