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 拙作《飛蛾撲火》的番外，但也可以獨立觀看。
◈ OOC 之處請見諒
※〔一〕※
「簡哥，我去練拳了。」
「喔。」
「晚餐在鍋裡保溫，你別太晚吃。」
「嗯，知道了。」
李玉望向電視機前，沉迷於遊戲頭也不回的簡隋英，無奈地嘆氣搖頭。
「新羽，你提醒一下你哥，這局玩完先吃飯。」
「咦？我？」突然被點名的白新羽愣了瞬，對上李玉那雙淡然的眼睛，裡頭正寫著：要不然呢？
他聳了聳鼻子，應諾下來：「好嘞，我會提醒他。」
李玉得到應允，眉眼瞬間柔和下來，微笑說：「謝了，冰箱裡還有甜點飲料，你自己來。」
「好。」白新羽當面見識了一回李玉的變臉技能，背著他瞠目結舌。
「白新羽，你發什麼呆？來幫我啊。」簡隋英吆喝。
「來了來了。」白新羽回過頭，拿起搖桿投入戰局。
不曉得是不是眼花，他覺得他哥和李玉眉來眼去，笑得特別放肆。
※
白新羽不是很喜歡李玉。
他因為肩膀受了重傷，不得不退出雪豹大隊，回京城休養了好幾個月後，最近才決定進簡隋英的公司上班，恢復著一般人的生活。
他當然知道他哥和李玉是一對，但他總覺得李玉這隻狐狸精，之前夥同簡隋林坑了他哥一把，混蛋玩意兒，把他好好一個哥整得失魂落魄。別的不說，就那一個過年，他清清楚楚記得這小子跟他哥說過的混蛋話，當時他就覺得這小白臉特別不是個東西。
誰會料到，才過沒幾個月，兩人就和好了，還不只一般的好！簡李兩家老爺子帶著雙方家長擺酒席相見，兩人手上都交換了戒指。這還不只，李玉生怕他哥後悔，上趕著跑來跟他哥同居，兩人從此光明正大如膠似漆，實實在在就只差那張證書了。
不過嘛，卻也別說，李玉從前混蛋歸混蛋，而今把他哥照料的只能稱讚一句無微不至。他哥那麼難搞的人，李玉竟然顧得服服帖帖，顧得甘之如飴。
白新宇剛到他哥公司上班，原本以為依他哥那爆脾氣，一天照三餐罵人都屬正常發揮，沒想到只多了一個李玉，他哥的脾氣收斂起不只一個層級。
若不是他白新羽吃過簡隋英無數次拳腳，第一線領教過他哥媲美哥斯拉的特級火爆，差點也要跟著公司新來的小職員們一起傻傻點頭，說：其實他們簡總脾氣還不錯，不像外界傳得這麼差嘛。
「白新羽，你吃飯用念力吃的是不是？」簡隋英不耐煩地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，教他別再恍神。
「喔，我用嘴吃。」白新羽一回神立刻張開大口嘩啦嘩啦地往裡頭塞食物。
「吃慢點，又沒人跟你搶，你要啃鍋子也用不著一口吞。」簡隋英皺眉瞪他吃沒吃相。
「嘿嘿，好吃嘛，我說哥，嫂子做飯做得好，可把你的肌肉都養回來了。」他賊眼瞅向他哥股囔囔的胸肌。
「廢話，我挑的人當然好。」簡隋英得意地笑，很是滿意「嫂子」這樣的稱呼。趁著李玉不在，又有白新羽陪他，簡隋英開了瓶白的給他們下飯。
「是說，哥啊，你別罵我多事，我就是特別特別好奇，你和李玉……」白新羽喝了他哥給他斟的酒，禮尚往來也回敬過去。
這問題，埋在他心裡已經有好幾個月，只是平常幾乎看得見他哥的時候就能看見李玉，要不就是在公司裡場合不對，總是找不到好時機探問，他真是太想知道了。
——李玉連同小林子，騙走的可不只區區兩三間房子，或者兩三千萬，而是整個他哥心血拼搏下來的公司啊。而且，這不就是……騙財又騙色？
白新羽偷偷覷了眼他哥，小心翼翼地問出口：
「哥，你是怎麼能，原諒了李玉？」
※
『原諒？』面容模糊的男人嘴角勾挑，彎揚一道他熟悉的，邪氣的笑。
笑得他一陣心慌。
頃刻間笑容如雪花瞬逝，男人眼神深幽而冰冷，如冰鑽子毫不遲疑地鑽空他胸口。
他的心上被開出一個沒有盡頭的，充斥絕望的黑洞。
『我的東西永遠是我的東西，我要是保不住，寧肯摔碎了，也不會讓給別人！』
然後他看見，兩枚戒指從虛空中跌落地面，「鏘」地一聲各自裂成兩半。裂隙不偏不倚正巧在戒指內圈那個小巧的愛心上，把他和他的名字拆散、分開，左右光速飛彈十萬八千里。
——再不相見。
「……不要，簡哥你別走，求你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真的不是……你相信我，我會彌補你的，給我一個機會，我喜歡你，我喜歡的是你，簡哥……」
「李玉，李玉你醒醒！」
「簡哥，是我錯了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別不要我……」
「操，你個狼崽子睡著力氣還這麼大，給我醒來，你給老子我清醒回來！」原本就被摟睡著的簡隋英掙不開陷入夢魘的李玉，氣得牙癢，吼了幾次仍然喚不醒夢中人之後，索性伸長脖子，往他肩膀上使勁咬一口。
去你媽的，作惡夢還不讓人安生。
「……簡哥？」終於，深困夢境的李玉半數神魂逃回人間，睜眼迷迷糊糊地望向他。
「放開我！」簡隋英兇得呲牙咧嘴。
「……不要，簡哥，我不放，一輩子不放……」李玉僅有一半的意識聽見讓他心痛的關鍵字，霎時淚眼汪汪，委屈萬分。
「我操！別哭，你他媽……我警告你別哭啊，啐，這什麼事……寶貝兒，小李子，我沒要走，你放開我好不好？你放開我，哥好親親你。」
「……真的？」
「真的，哥什麼時後騙過你？聽話，放輕鬆。」簡隋英耐著性子半哄半騙，總算把李玉哄了下來。
簡隋英心想可真是煩死了啊，大半夜的，覺都不讓人好好睡，這小兔崽子，當初騙他的人是他，怎麼如今哄他的人也得是他？他媽的上輩子倒了多少霉了這是……
他面帶鬱色的從被窩裡伸出手，胡亂揉了李玉頭顱一把，直到感覺李玉情緒平穩了也沒停，五指成梳，有一下沒一下地鑽進他頭髮裡梳弄，鼻音輕哼，嘴角勾起淡淡笑容。
李玉享受他躁急然而輕柔的安撫，繃緊的肌肉隨之放鬆，雙眼晶亮地看著他簡哥。
「簡哥。」
「幹嘛？」
李玉沒回話，但用一雙特別圓亮，飽滿希冀的瞳眸凝望他，像在提醒他兌現承諾過的獎賞。
「……呿，這隨口說的話你也要計較。」簡隋英嗤笑一聲，還沒縮回的手捏捏他耳朵，隨後傾身向前，撫慰意味濃厚地含住他嘴唇。
他們細吻，專心的，細緻的，品嚐愛人唇上的紋路，柔韌的舌尖，牙齒偶爾惡作劇輕刮他的舌面，最享受的還是張開嘴，讓他侵入自己的口腔，用軟舌勾著他，舔撫嘴裡的稚嫩。
「……得了你，天都快亮了還要發情。」他不甚使力地推他胸膛。
「我會輕點，會讓你舒服的……」他用身體力行，用全身的親密無間，向彼此證明，當下的幸福非屬幻夢，完全真實……
※
童話故事的結尾總是說，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。
——難怪，難怪他們無法如此。
一個自認為國王，一個自以為騎士，這個故事裡沒有公主，也沒有王子。
傻逼騎士誤以為他命中的國王是惡龍，僅差一點就親手將自己的赤誠斷送。
他曾經以為自己生來就要保護的是一位柔弱的王子，王子被困在由惡龍掌控的國度裡，他的使命就是幫助王子脫離惡龍，有足夠的資源安生立命。
一切原本再單純不過。
最開始是為了保護弱小而去學的拳擊。
然後他跟著父親搬離家鄉，小小年紀的他十分捨不得玩伴，幸好，互聯網讓他們分隔千里，情感依然維繫。
父親調動過去的地區不算落後，但和北京相較之下，高低立見。李玉沒有門戶之見，他只是覺得，這裡的同學們相比簡隋林，沒那麼漂亮優雅，也沒那麼聰明。
他總是記得和他一起玩耍，溫柔斯文，有一點軟弱的簡隋林。他不覺得隋林的怯弱有任何問題，他自己是男子漢，可以保護弱小，不被其他人欺負，也不被他的惡龍哥哥欺負。
他們相距雖然遙遠，依然一起讀書，研究功課，分享生活的喜怒哀樂。
李玉猶記得高一時，有天簡隋林的情緒不太好，他問了半天，隋林才惶惶不安地說：他哥丟給他五十萬，說要他想法子賺錢，賺了給他當零花，賠了得還錢。他怕把錢賠了還不起，或者賺得不夠多，會被他哥責罵。
五十萬，在他們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，聽著並不覺得是多大的數字，但也是頭一次運用這等程度的預算。
他拍拍胸脯告訴簡隋林說：別怕，我幫你，一定讓你哥不能罵你。
於是他們利用課餘的時間，一起研究如何投資，如何一本萬利，幾個月後，隋林雀躍地告訴他，他哥稱讚他做得不錯，不僅本金沒要回去，還給他加投五十萬。李玉表面鎮定輕笑，心裡早也樂翻了去。
有了一百多萬預算，他們的目光放得更遠，各種能生財的管道都多加了解。算他們運氣不錯，賺錢多賺，賠錢小賠，他們不只閉門造車，逮到機會就不著聲色的向自家兄長、父親取經請教，簡隋英不愧是他們這輩經商有成的傑出人才，給出的意見往往一針見血，而且充滿幹勁。
但他特別討厭簡隋英沒事就數落隋林的爛個性。
「我哥罵我白癡，不找人探聽內情就把錢投到ＸＸ公司去，沒賠到街上去要飯就不錯了。」簡隋林幽怨地嘆氣。
李玉橫眉豎目，在心裡把簡隋英揍了一輪，「賠就賠了，這有什麼好罵的？你哥不就有幾個臭錢，有什麼了不起，憑什麼對你頤指氣使？」
「也不是這麼說，我哥心情好時對我還是不錯，罵我也是希望我好。」李玉看著模糊視訊畫面裡簡隋林露出淡淡滿足的笑容，心裡感覺有點酸，又有點喜歡。
「隋林，你就是太好欺負了……」
一年多後，他們共同攢下一筆資金，兩少年課餘時開始盤算，大學要考在北京，就算不能同一所也要在附近，大學開學後兩人繼續累積經驗，存夠本錢就一起開公司，不要告訴家人，等他們憑自己的實力做出成績後，要教家族都刮目相看。
※
當初的衝勁與壯志仍歷歷在目，如今再回首，李玉卻除了懊悔還有痛恨，自己的識人不清。
◈◈◈◈◈
※〔二〕※
他想不清自己何時開始對簡隋英從厭惡到容忍，容忍復而不知不覺的深愛眷戀。
他也想不清，乖巧文弱的簡隋林從何時開始露出獠牙，他卻無知無覺——或者是盲目自欺。
※
一開始只是幾筆帳目疏失，金額不大，不過眼見隋林緊張到白了臉，擔心被他哥責罵的模樣，李玉義無反顧的幫忙，做平帳面。
這時候的李玉煩死簡隋英了！簡隋英這不要臉的混帳王八，居然敢對他有非分之想？！還、還對他做出……要不是顧忌不能讓隋林發現，他揍人的時候絕對不會手下留情。
他已經盡量避免和簡隋英起衝突了。
然而十一長假時，陰錯陽差，他竟然犯下那件讓人難以啟齒的大錯。
更甚者，比過錯更令他無地自容的，是自己初嚐禁果的身體，幾乎逮到機會就逼他重溫那晚瘋狂的回憶！
——那個人身體緊緻暖熱，還有他近乎臣服的姿態，李玉多少次才意識自己大腦閃現出那晚情景，下邊兒已然跟著漲起反應。
假期後過了快一個月，他有意避著簡隋英。
他承認自己犯了錯，但若不是簡隋英先那樣招惹，他也不會……李玉懊惱地用力擊出右拳，再左拳，再右拳，紮實不間斷的拳擊將沙袋擊得砰砰作響，他試圖沉浸在體能鍛鍊裡，把腦子裡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消耗殆盡。
那是個意外，僅此而已。
他不怕簡隋英找他麻煩，簡隋英丟不起這個臉。但是，除非必要，自己應該能離他多遠就多遠，下下之策是找個理由放棄手上還在進行的項目，從此不再和簡隋英交集。
李玉不喜歡半途而廢，但若事態過於超出預期，如何停損總是必須思考的策略。
他後退兩步，結束訓練調整呼吸。
腦袋不由自主又想起，那個人就算在和他互毆後，被打得鼻青臉腫，被……那樣了，仍舊氣焰囂張半點不肯認輸，連喝水都凶神惡煞神瞪他的模樣。
簡隋英發生那種事，他會不會……
會不會什麼，李玉自己也說不清楚。
※
有天晚上，簡隋林來找他吃飯時，憂心忡忡對他說，他聽見他爸和他哥談話，說他都已經成年了，該想想怎麼立業成家。
「李玉，進公司實習之後，我才了解我哥把持著這間公司，在簡家握有多大權力，他說一，沒兩個敢說二。他一直不待見我和我媽，我實在擔心，他會找由頭把我們母子掃地出門……」
李玉擰眉安慰：「不會的，你爸當家，他不會答應簡哥這樣做。」說話的同時，腦海不由自主浮現某人耀眼的張狂跋扈。
「就是因為我爸當家，李玉，我哥畢竟是長子，他的意見對我爸來說舉足輕重，再說，我哥若是安個讓我去外地歷練的名號遊說我爸，你覺得我能不走嗎？」簡隋林惶惶恐懼的模樣，就好像已然親耳聽見了自己命運被如此安排。
李玉不知該怎麼說，他覺得簡隋英再剛愎自負，也不至於欺負隋林至此，但轉念一想，卻亦難以否認，簡隋英惡霸無恥起來，有什麼做不出來？
「那你想怎麼做？」李玉問出口。
簡隋林瞳孔閃過一瞬光彩，像是期待了很久，緩聲道來：「我想儘快存夠我們開公司的本錢，儘快自立門戶，不用再仰仗我哥的鼻息。李玉，你得要幫我。」
李玉聽到這裡，釋然微笑，「那必須的，這陣子比較忙，過陣子拿我們那筆共同資金繼續運作，順利的話，搞不好明年底就能註冊營運，到時候你自己就是老闆了。」
簡隋林特別仔細地觀察李玉神色，謹慎道：「兄弟，如果我說，有個法子可以迅速拿到一筆資金，你願不願意幫我？」
李玉默然：「你說說。」
簡隋林：「我哥做的房地產生意，常常有需要請人幫忙的時候，有時他會承諾用房子作為謝禮。那些房子既然要送出去，橫豎我哥收不到錢，如果我們能取而代之，幫我哥償還人情，再轉手將房子賣出去，少說能淨賺幾百萬。」
李玉緊了下眉頭，「簡哥不可能放你這麼做，你還打了什麼主意？」
簡隋林嘴角慢慢揚起一絲壓抑的笑，「白新羽，你知道的，有人告訴我，他最近又賭輸了一筆債。」
「白新羽是個眼高手低，只懂花天酒地的紈褲公子哥兒，從以前到現在，我家替他補償的爛攤子，沒有上千也有幾百萬，他這回欠債，要不了多久肯定會再來找我哥求救。
我哥表面雖然兇，對他這個表弟其實特偏心，他每次都威脅要打斷白新羽手腳把他嚇得半死，但最後總是會出面替他擺平一切。」
簡隋林停頓，微乎其微的冷哼，不屑道：「這樣的人，如果逮到機會，是不是很可能為了債務做出一些嘗試？」
「你的意思是，讓白新羽當替死鬼？」李玉皺眉。
「我這麼做，也是為了我哥著想。」簡隋林露出溫和的表情，繼續遊說，「白新羽用這種方法拿錢還債後，必定逃得遠遠的，不敢再出現在我哥面前，我哥也省得再被他煩心。這步棋雖然上不了檯面，但是我哥該還的人情還了，白新羽的債務清償，我們還能獲得需要的報酬，豈不一石三鳥，皆大歡喜？」
李玉神色凝重看著簡隋林，「如果東窗事發呢？簡哥發現了只會認為被人騙走他的東西，可不會感謝你。」
「就算被發現，對我哥來說，不過是損失少許錢罷了，我哥有的是錢，這些金額，就當我預支的一點零花。」簡隋林平淡地說，他觀察李玉的反應仍未放鬆，再補充，「李玉，這件事你不用做什麼，只要幫我留意房子的消息，以及幫忙瞞著我哥，其餘的事交給我，倘若一切順利，甚至他都不會知道有這回事。」
「那可是你哥，他可不是傻子，隋林，你覺得你能騙過他？」李玉不贊同這個念頭，一旦出錯，簡隋英一定會大肆修理隋林。
「我一個人不行，才需要你啊。」簡隋林盯著李玉，「你是他的助理，他有什麼事，總是優先交辦給你，你這個月幾乎不到公司，他好幾次找不到你，才轉而交代梁姐做事。」
李玉心中有愧，瞥開視線於是沒看見，簡隋林眼底幾乎藏不住的嫉妒：
他親眼看著最愛的大哥，含情脈脈親吻他最好的朋友。那晚他拔腿跑開之後衝進一間店裡借酒澆愁，李玉後腳追著他過來，他們說了很多，喝了不少酒，他最後的記憶是李玉攙著他，回到賓館裡。
原本，他已經說服自己沒事的，哥跟從前一樣，只是愛靚貪新鮮，馬上會熱度衰減；而李玉，李玉不喜歡他哥，他那晚明白地告訴自己，他有多厭惡哥對他的騷擾，恨不能狠狠教訓他一頓。簡隋林甚至知道李玉對自己抱持著的曖昧不明的情愫，李玉那樣的人，不可能的。
誰知道再隔天醒來，居然收到他哥說帶著李玉回北京的短信。
簡隋林無法控制自己不去猜想，那一晚這兩個人做了什麼事情！
「李玉，難道說，你對我哥……」
「你別亂想，簡隋英那種人，我一點都不想再跟他接觸！」李玉說得咬牙切齒，讓簡隋林一時也分不清，是欲蓋彌彰或是當真厭惡至極。
「隋林，這事我可以幫你，我只是擔心萬一出了事，你會被你哥對付。這個計畫畢竟不厚道，簡哥又是那樣睚眥必報的人，一切以你為優先，若有風險就得停手，行嗎？」李玉面露關心。他並不覺得他們需要用這種手段來籌措資金，但如果隋林想，這又是簡家的家務事，那便如此吧。
「一言為定。」簡隋林微微一笑。
不得說簡隋林生得清秀好看，易使人心生親近；他俊白的面容只要放鬆表情，淺淺的笑容總是讓人感到和煦舒適。
李玉看著他，感覺到溫柔自在的同時，更加否定了腦海裡飄過的，那男人一個剪影就讓他坐立難安。
◈◈◈◈◈
※〔三〕※
李玉雖然答應了簡隋林，但依然不想面對簡隋英。
就在他猶豫該如何兩全其美的時候，簡隋英自己卻找上了門。
那天晚上，他正在洗澡，室友幫他接的電話，告訴他：他老闆找他有事，在學校東門等他。
……簡隋英來幹嘛呢？
李玉加緊速度洗完澡，但在大步走往東門的路途上，一邊思考時又刻意放慢了腳步。
……是簡隋英來找自己，可不是自己去找他。
……也許，真有什麼要事呢？放屁，簡隋英大晚上來找他，能有什麼好事？
李玉在腦袋的左右互辯之間，走到了東門，四處張望過後，卻找不到人。
他擰起眉頭撥出電話。
「你在哪兒呢，我怎麼沒看到你。」
『我不在東門。』電話的那一端，傳來男人微帶吃驚的聲音。
「那你在哪個門？」
『我哪個門都不在。』
「簡、隋、英！」李玉氣得掛電話。
這王八蛋，這樣耍他很好玩嗎？！
簡隋英接著接連打了六、七通電話過來，李玉才不情不願地接了。
「幹什麼，你還沒玩兒夠。」
『操，老子沒玩兒你，你就不能聽人把話說完。』
「……你說。」
弄了半天，簡隋英真的來學校找他了，卻是迷路在不知哪個犄角旮旯。他不想理他，卻被這臭無賴用他哥威脅，逼自己非得過去找他。
……他果然沒正經事，他就是來消遣，來找他麻煩的。
臭無賴簡隋英！
臭……不要臉！神經病！
簡隋英都被他……那樣了還不長記性，還來糾纏不休！
李玉找到簡隋英後，本想盡快帶人出去，不留神竟被他逮住機會，一步步拉扯逼得自己退無可退，被壓制在車門上強吻。
「你他媽給老子親幾下怎麼了，更缺德的事兒你都對我做了，我占這點便宜都不讓……天下便宜都你一家的啊。」簡隋英一邊啃著他嘴一邊唇齒不清地說。
李玉基本沒聽清他說什麼，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反抗，阻止自己遐想，阻止自己感受貼著他蠕動的這具身體有多結實，嘴唇和舌頭多軟，氣味多香。他剛嚐過極樂滋味的身體根本抗拒不了本能，尤其在錯開車門，反而讓簡隋英把自己逼進副駕駛座上後，幾乎毫無縫隙的近身摩擦讓他無處閃躲，更可恥的是下身不由自主的渴求，頻頻違背主人意識，往簡隋英身上拱。
李玉咬牙切齒，臉紅的都要能滴血了，只能甩頭不看簡隋英溢於言表的嘲弄。
簡隋英邊吻他邊咬邊竊喜，熟門熟路地用手包住李小弟，貼著他上下其手，「讓你假正經……」
李玉最後一次用力扭身反抗，還是抗不過簡隋英的糾纏後，索性易守為攻，將手伸進簡隋英的衣服裡，轉而撫摸他柔韌光滑的背脊。
「啊……李玉……」
這曲線，這手感，在這一個月裡反覆侵蝕他的夢境，還有這些喘息聲……簡隋英低啞性感的呻吟，如風浪翻鼓他的慾火，燒灼他的理智。
這一刻他只想遵循渴望，去索求佔領眼前的軀幹，他頂胯讓自己腫脹的慾望去磨蹭簡隋英的，呼吸越沉心跳越快，他的手、嘴甚至鼻和眼生長出獨立意願，去撫摸、親吻、嗅聞和去視察簡隋英的身體每分每寸。
不夠，遠遠不夠，還要更多……他下邊的肉棒充血脹痛到要爆炸了，強烈需要被緊緊壓擠包裹，他知道哪裡可以，他要進去那裡，進去簡隋英身體裡……
「我操，你幹什麼？」突然一隻手抓住他手腕，遏止他探尋那個秘徑的動作。
李玉才回神，對上簡隋英錯愕驚怒的視線，顯露出一絲尷尬一絲無措，一點被中斷的不悅和更多溢滿出眼眶的炙烈情慾。
李玉壓下他的頭粗暴狠吻，趁他回吻得投入時反將他壓到身下。
「你他媽還想來強的？！」簡隋英呲牙嘶聲。
他們又爭吵起來，簡隋英堅持要上他，想都別想；簡隋英打不過他，就說要一走了之，他壓住他不讓他走，這混蛋缺德玩意兒。
「不准走，你不准走……」
李玉不知道該怎麼辦，簡隋英這個王八羔子，把他撩成這樣了，還想拍拍屁股走人……別想，他不准，他想做……
李玉壓著簡隋英著急愛撫，他也想多蹭兩下若能消火就算了，但越蹭就越不滿足，越想把這個人侵入佔有。簡隋英嘴上一直罵罵咧咧的，他沒辦法，只能握住他的寶貝，生澀地討好他。
他瞬間安分多了，不知道是因為命根子被抓在手上，還是多了幾分意願，總之李玉把握住機會，一邊親舔簡隋英臉頰，一邊盡他所知的去擼弄他的慾望。
未關緊的車門透進新鮮氧氣；路燈照進車內，被削弱昏暗的光線投到簡隋英輪廓上，終於鬆懈下來，不再利銳如鋒。
李玉敏感地感受到他的軟化，立刻適時地貼到他耳邊，輕輕說了一句，「簡哥，讓我做吧。」
※
——如果北海那一夜的意外是火苗，那麼樹林的這一晚就是被燃起的火種，往後種種源源不斷從此燒燃，終至不可收拾。
※
兩人肢體交纏，在黑色剛猛的吉普車內瘋狂律動。簡隋英別開頭，仰長脖子奮力克制不小心就被撞出咽喉的低沉吟喘；李玉也不敢出聲，一手撐在簡隋英身側，一手掐托著他的臀部用力抽插。
車裡熱得像烤箱，一滴汗水沿他下巴滴到簡隋英胸上，李玉看著那水滴畫過他薄汗密布的胸膛，流經他乳暈，他毫不猶豫地低頭舔去，啃咬。
這種讓他血液沸騰的快感近乎滅頂，李玉緊緊盯著溺在慾望之中的簡隋英，完全喪失了理智，渾然忘我，盡情沉溺……
沒有人知道過了多久，兩人前後抒發出來之後，好半晌車廂裡半句話都沒有，只有綿長的調息聲，低鳴在他們耳邊。
李玉挺身整理衣服，尷尬地收拾車內痕跡。
簡隋英不知道在想什麼，莫名地又怒火騰騰，衣服沒穿好就翻身下車，差點摔了筋斗，還好李玉眼明手快，緊急攔腰抱住他。
顯然被救援的並不領情，反手推開，平穩下車之後，似乎還回頭瞪了一眼。
李玉好生收下了那一眼。
可能……一定是因為剛剛做過那種事，身心得到釋放的關係，他現在看簡隋英的種種言行，就算是這樣沒來由的壞脾氣，都順眼許多，甚至感覺他這種虛張聲勢的模樣也有點……咳，只有一點點而已，有點意思。
李玉低頭看向路面，「哎」了一聲，小聲問，「你餓不餓，去吃宵夜吧。」
「不吃，趕緊帶我出去。」簡隋英頭也不回地鑽車裡去。
李玉看著車裡的他，想了想，還是把人拐到他常吃的麻辣燙鋪子去，他其實沒想太多，就想帶簡哥來他喜歡的小店，請他吃頓好吃的。
他們才剛做完那種事，好像……好像不該就只是讓他離開而已，簡哥都……心甘情願讓他做了，他是應該對他和善一點。
簡隋英這人，如果不要亂發脾氣，或故意找麻煩，其實也不是那麼難相處。
李玉叉了一顆牛肉丸送到他嘴邊，眼看他瞪了那顆肉丸子半天，好似得確定它不會突然長出牛角發生異變後，才張嘴咬下，那模樣怪有趣的。還有他咀嚼兩口，不甘不願地眯眼看他，擺明已認同這宵夜美味的樣子，讓他不禁笑開了嘴。
「好吃吧？隋林每次來找我，晚上肯定要來這兒吃一頓。」
「哼。」
一提起簡隋林，李玉這時才想起隋林跟他說過的，要跟他哥預支零用錢的那事兒。他悄悄觀察正埋首大吃麻辣燙的簡隋英，內心猶豫。
簡哥討厭的時候雖然輕易讓人氣得火冒三丈，但總歸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，教他們工作上的學問時，也算知無不言，言無不盡，隋林要做的事情，他是不認同的。
他仍然記得要幫助隋林教訓他哥，以報幼年被欺負之仇的約定，但他一直以為那該是光明正大的，無論是直接與簡隋英拳腳單挑，或者將來他們的公司做出成績，在實績上把簡隋英狠狠比下去，那樣才瀟灑快意。
從來沒想過要在暗地裡使絆子。
……算了，隋林現在還只是說說而已。如果真的要動手，他就盡量控制，降低簡隋英的損失。就像隋林說的，只是移花接木，賺點零用錢而已，
「這味道好吃，你吃。」簡隋英往他碗裡扔進一顆丸子，沒理會他內心轉過多少心思。
李玉籤起那顆丸子，咬進嘴裡。
或者，他可以對簡隋英耐心一點。
反正，他們不該做的也做了，簡隋英既然不死心，說喜歡他，要追他，就讓他追吧。
他……他們各取所需，都沒有損失。
是這樣吧。
——是這樣的吧？
◈◈◈◈◈
※〔四〕※
「我操你媽的李老二，你這王八蛋龜孫子！老子哪裡對不起你？你他媽這麼早就開始算計我？一邊睡老子一邊坑老子不知羞恥，滾！給我滾出去！」
剛裝潢好沒一年的嶄新客廳，此刻掀起了一場單方面的戰事。
簡隋英往李玉頭臉潑了一身可樂不夠，桌上的卡牌零食嘩啦啦地全往他方向扔，右手拽來就砸出去的抱枕丟到花瓶，匡噹一聲破裂在地。
李玉原本任由他發洩，直到花瓶破了，才撲上去抱住他簡哥，兩人滾在安全的，柔軟的地毯上。簡隋英逮到機會就往他身上拳腳相向，李玉僅僅保護住重要部位，但不還擊亦死不鬆手。
「簡哥，你盡量生我的氣，但我不走，你也不能離開，隨便你打我罵我，但就是不能說分手！」
「分你媽個大頭，老子瞎了眼，去你大爺的李老二，我……」簡隋英氣急了拿頭去撞李玉，但李玉大概是跟他架打多了，早已預料到這招，就算被撞得頭昏眼花，也忍住不讓他掙脫。
「操你這缺德玩意兒，我對你那麼好，把你捧心尖兒上寵著，你卻背地裡跟我弟一起算計我，你把我簡隋英當什麼？！」
「對不起，簡哥，是我混蛋，我對不起你。」他垂首不敢看簡隋英，只有盡其所能地壓伏他身子，不讓他離去。
簡隋英怒髮衝冠又掙扎又打罵，不知道鬧了多久。
直到力氣用盡了，瞪著天花板，依然排解不出滿腔泫然欲泣的心酸。
……操他媽的。
簡隋英現在就要命的後悔自己為什麼嘴賤，為什麼要在跟李玉玩真心話大冒險時用他們過去的破事來激他？
他以為李玉打死不會回答這問題，寧可任他欺負也要將這段往事爛在心底。他又不真想知道，只想逗他玩而已。
他也以為自己即使知道也能波瀾不興，對這段過去付之一哂。
原來真他媽過不去。
一想到當初怎麼費盡心思討好這小白眼狼，憋屈地渴望有天李玉會回應他，喜歡他，得來的卻是一紙荒唐與背叛。他媽的，他媽的……
「李玉，你走開，我現在不想看到你。」簡隋英這句話說得極為虛弱無力，卻比平時掀屋頂的吼罵更具殺傷力。
李玉渾身顫抖，把五官埋在簡隋英肩頸裡，咬牙低喃：「我不走，你也不能走，簡哥，我沒有做錯事，你不能趕我走，不能拋下我。」
簡隋英想想，也對，對不起他那是過去的李玉，現在這個對他好的無話可說了，但他還是一股子乏力。
「你走，我不想看到你。」
李玉僵了很久，簡隋英也沒催他，沒力氣。
直到李玉願意起身，他泛紅雙目緊盯著他，顫著咬紅的嘴唇說：「我不會放開你的。」
簡隋英的回應是面無表情微瞇眼，右手撫上李玉左臉頰摸了兩下，然後……
「啪」地打上一巴掌！
「我去洗澡。」
他抖抖沾到可樂零嘴與殘渣的家居服，瀟灑起身回臥室盥洗。
※
走出臥室的時候，簡隋英看見方才亂七八糟的客廳已被收拾乾淨，但負責收拾的那個人連被潑了半身可樂的髒衣服都沒換，守在大門前，抱膝蜷坐在地上，癡傻看著地板的目光直到聽見他出現，才滿懷冀盼地投向他。
簡隋英冷淡回了他一眼。
他並非不掙扎，他最見不得李玉可憐兮兮的模樣，不管是不是裝的，所以才眼不見為淨，甩頭走進書房。
他知道李玉不會跟進來，但也不會離開。
簡隋英走到陽台上，點燃一根菸，大口大口地吸著。他想讓大腦冷靜下來，但甚至亂得無法思考，自己該想些什麼，該怎麼處理門外那個笨蛋。
有兩件事可以確定。
一、他還沒諒解過去那件事情。
二、他愛李玉。
※
簡隋英在陽台抽了快要有半包菸。講實在話已經許久沒這樣抽了，平常李玉多少管著讓他少糟蹋身體，這一年多來，他事業生活兩得意，也沒忒大煩心事。
如果不計較過去那些破事，和好後他和李玉一直過著如他嚮往的舒坦日子。李玉是他的愛人，也是他的朋友，平時小吵小罵，都當情趣了，幾乎都是李玉讓他，脾氣好的很。
好到他無聊犯賤，故意找李玉麻煩，看他為難逗他玩。
好到他自揭瘡疤，耙得自己鮮血淋漓，進退兩難。
媽的，想閉眼把這頁掀過去，掀不過；想提起？他又不是傻的，李玉現在對他那麼好，他真沒那麼無聊。
就是……去他媽的，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，為何還能讓心這麼痛？
簡隋英聳起肩膀，夾菸的手撐抵在額前，讓陰影遮掩不願示人的傷痛。
※
走出書房的時候，簡隋英毫不意外門邊守著隻大李玉，髒兮兮抱著身體坐在地上。
一身亂七八糟也不處理，髒死了。簡隋英冷哼一聲，繞過他要走過去。
「你去哪兒？」李玉伸手抓住他小腿，發出的聲音沙啞顫抖。
「我出去一會兒，你好歹把身子清理一下。」他皺眉。他倒是不擔心把李玉打壞了，稍早的混亂他下手多重心裡有數。
「別出去，你不能走。」李玉慌張地抱住他雙腳，真就不讓他走了。
「幹什麼你，老子想出門還得你簽字不成？讓開！」簡隋英皺眉踹了一下。
「不讓，簡哥，你……你不能去，你不能去找……」他更用力抱住他。
簡隋英聽出苗頭了，憋著悶火質問：「找誰？李玉，你他媽以為我要出門找誰？」
「你不能去找鴨子，你要上我讓你上，你不能去找別人。」李玉緊緊拉著他站起身，臉色慘白，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。
「我去你媽的。」簡隋英用力推開他，才剛按下的怒火瞬間爆燃，「我在你眼中就是這樣的？你他媽是不是又要說我髒？」
「要不然你要我怎麼想？！你每次說要和我掰了轉頭就去找那些小豬小貓小狗。」李玉粗聲回話，早已哭腫的雙眼更加滿目紅絲地瞪著他，「我知道是我有錯在先，但我真的很怕你不要我啊！」
「你怕我就得哄你啊？操你大爺！」簡隋英表情兇惡，大聲厲喊的同時更用力推他，「老子摸爬滾打被人欺負的時候誰來哄我？老子飯局陪人喝到吐的時候誰來哄我？老子做生意賠了的時候誰來哄我？還有，我被你們這些親人、情人聯手坑了卻只能吃啞巴虧，氣到快吐血卻一個人都沒得說的時候，誰來哄我？！小錢？我他媽每個子兒都是自己掙來的，憑什麼你們一隻隻白眼狼兒說小錢我就得讓你們坑？你們算個屁？！」
李玉被他推撞到牆上，看著他愧疚到無話可說，只有不受控制的淚水越落越扎人心碎。
簡隋英繼續衝上去揪緊他領子，臉紅脖子粗一付恨不能把他掐死的狠樣：
「尤其是你，李玉，老子從會打啵以來第一次對人這麼好，第一次……想好好和人談個戀愛什麼的，結果呢？你這渾球不喜歡我就算了，還聯合簡隋林一起騙我，拿老子的真心真意去討好你意中人，你他媽還算是個人嗎？操你這隻白眼狼李玉……」
他瞪著李玉越說越哽咽，最後出乎意料，竟忍不住委屈地縮皺了一張臉，淚落下來。
那汪隱忍太久的憤恨一離開眼眶，悲傷就潰堤得無能為力控制，簡隋英趕緊咬住牙關不出聲。媽的，丟臉，這根心頭刺扎得太深，平常不去挑它沒事，今兒個偏偏硬要當頭輾過去。
李玉如遭雷擊，簡隋英是極少落淚的，僅有的幾次都是……因為他。他慌張地抱住簡隋英。
「簡哥，我，我不是，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你了，但是我太笨，都怪我太笨。」李玉手忙腳亂，他想幫簡隋英擦淚被他揮開，他又害怕一放手簡哥就要跑走，於是依然不顧一切地抱緊他，像要把他揉進身體裡那樣用力。
「我哄你，簡哥，我對你好，我一定對你十倍百倍的好，以前的我太混蛋了，欠你的我一定加倍償還。從今往後都我哄你，再不讓人欺負你。簡哥，你相信我吧，你知道我行的。」李玉將臉埋進簡隋英頸邊，貼著他的耳朵拼命承諾。
他一直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就是以為簡隋英當初對待他的方式，跟對他其他老相好小情兒也沒差太多，這一刻簡哥卻說，他當時就想跟他談戀愛？就……認真的喜歡他。
李玉感覺五味雜陳，他既羞愧自己是害簡隋英難過到落淚的元兇，又開心聽見簡隋英的告白。
「簡哥，隋英，不要哭，我會好好照顧你，不會再讓你哭的。」
「屁。」簡隋英臊得撐臂要推開他，推不動，「操你個白眼狼兔崽子。誰稀罕？我自己就能照顧自己！」他仰頭遏止眼淚再流，嘴硬地說。
「我稀罕，我求你讓我照顧。簡哥，我要讓你幸福快樂，不讓你再受委屈。」
「滾邊兒去，好聽話誰不會說。」簡隋英別過頭，卻沒有再掙動拒絕李玉親近。
「我會做給你看的，而且一定不再讓你失望。」李玉察覺簡隋英軟化，趕緊小心翼翼且滿足地抱緊他。
※
「簡哥，我們這頁能翻篇了嗎？」
「想得美，我他媽還一肚子火。」
「唉……」
※
簡隋英這回氣得紮實，心情平穩過後反而又不讓李玉近身了。
他一雙燃火的眼珠子惡狠狠瞪向李玉。這隻小白眼狼一靠近他就想打人，滾遠點安全！
李玉拉垮了肩膀，滾進浴室沖了個戰鬥澡，把自己弄整齊了在簡隋英視線內當個乾乾淨淨的擺件。
沒一會兒門鈴響，李玉去開門，一外送員送來兩特大包的麻小，還是簡隋英最喜歡的那家店的，算算時間大約簡隋英還在陽台抽菸，李玉就訂餐了。
簡隋英一見忍俊不禁，不知道要被氣笑還是逗笑。
「不是，小玉玉，別人道歉是送花送鑽送名牌，你弄這一座山的麻小？」
「我搞那些你才不理我。」李玉自己也感到害臊，坐在餐桌前開始剝蝦殼，「我只是想，好歹麻小是你愛吃的，我幫你剝蝦殼的時候，也比較不會胡思亂想。」
「你也曉得你老愛胡思亂想。」簡隋英輕哼出氣，抱胸翹腳斜眼睨他，「我要是不吃呢？」
「不吃就算了，我剝起來改做其他料理給你嚐嚐。」八成看準他簡哥不會不要他了，李玉情緒平順下來，剝蝦的動作俐落輕快，那雙能唸書能算帳能出拳迅猛的手拿來為心上人剝蝦，卻顯得再舒坦不過。
簡隋英凝看他專注的姿態，靜靜品味心頭自然湧出的喜悅美滿，這感覺勝過最醇烈的酒，最俊俏的人，最美味的饗宴。
「小李子，你說你這傻蛋，要是當初就喜歡我有多好，繞了一圈還不是落回我手裡。」
他總算有了調侃的心情。
李玉動作頓了一秒，抿嘴不反駁，「你不會知道我有多後悔。」
「吃吧，趁熱吃。」他將剝好的部分麻辣小龍蝦推到簡隋英面前，瓷盤裡艷紅的蝦肉們排得像朵花。
簡隋英哼了一聲。
「我看你就是有病，咱倆日子過得好好的，沒事告訴我那些幹嘛？嫌小日子過得粗茶淡飯了是不是？」
李玉覷他一眼苦笑，「明明是你先問我的。」
「我那是尋你開心，這都分不出來？真笨。」
他左手撐臉頰肘靠桌上，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拿筷子戳小龍蝦。
「就算是這樣，我說過不再騙你的。」李玉微微嘆氣，垂下目光注視雙手。
若真要說……
也許這個場面，他早已在心裡排演過幾百次，倘若有天簡隋英問起過去，他是要說？不說？怎麼說？說些什麼？
如果可以，他萬般盼望能消除那段過去，抹滅那些讓簡哥和他都痛苦難當的錯誤和傷害，但他知道不行。
這段往事他非但自己過不去，簡哥也不可能忘記。簡哥雖不提起，但他總害怕簡哥只是壓抑忍耐，怕他有一天不願意忍了，調頭就再也不回來。
他辜負簡隋英的感情債，李玉想，即便他用一生都無法償還。
簡隋英玩著盤裡的麻小，吃一口，戳兩下，看不出他心中有何計量。
※
「……李玉，如果，當初白新羽那白痴沒有揭穿你們的騙局的話。」
嚼著美味小龍蝦的男人思考了好些時候，才將一句話問出口。
「說說吧，你當初打的什麼主意？」
◈◈◈◈◈
※〔五〕※
——簡隋英是他這輩子遇過最特立獨行，最迷惑人心的男人，是最無法控制的變數。
他從來自詡自制力極強，本不該放縱生命裡持有這般變數。
※
「喂，李玉，你怎麼了？最近狀況不太對啊。」
李玉正專注在電腦前打遊戲，屏幕上一台黑色酷炫跑車奔馳在賽道上，不顧一切地穿越過重重障礙，加速再加速，眼看終點就在前方，卻一個失誤嚴重翻車，GAME OVER。
他面無表情將搖桿一丟，室友小張的聲音就是這時傳進耳裡。
「我怎麼了？」
「你沒發現啊？你這一兩個月又悶又酷，活像被人欠了幾百萬，欸，李玉，我知道上回拳擊比賽缺賽的事對你打擊很大，但人總要往前看嘛。」小張盤坐在他椅子上，對他說話的口吻，三八的像是某某頻道裡的某某導師。
李玉最多斜他一眼，理都不想理他。
「你那公司也實在過分的很，什麼大生意非得拖住你一實習生不讓你比賽，血汗啊！虧你老闆長那麼帥，原來也是個吸血鬼……」
李玉不想聽，從容戴上耳機，阻絕外界的叨念。
小張見狀趕緊抓住他，連珠炮地轟炸：「別這樣，兄弟，千萬別這麼無情，你再聽一句，哥就問你這句，後天我們幾兄弟約了好些女生聯誼，你來不來？反正你實習都不去了，正是時候拓展人生新面向啊。哥知道你人帥心腸好，一定不會拒絕我的對吧？」
「沒興趣。」李玉冷冷回絕，淡漠戴上耳機，於是沒聽見小張繼續叫嚷。
「靠！沒良心的，你看你這嘴臉，要不是知道你拳擊被處分，喪的跟失戀有啥兩樣？我哩％＆＃！（……」
※
李玉沒有想過有一天，會體驗這種無以名狀的迷惘。
這份迷惘微乎其微，但揮之不去。從他決定和簡隋英劃清界限後開始滋長，到他配合簡隋林，拖住住戶名單直到過戶完成，然後在公司最後一次碰見簡哥之後，達到巔峰。
——他明明依照計畫做了預期中的事，甚至修正了「簡隋英」這樣一個錯誤，為什麼心頭卻像有一片烏雲盤踞？
那天在公司看見簡隋英的時候，他以為這傢伙鐵定會上來糾纏，無論是打罵或騷擾，怎知……他只是白眼嘲諷他一句，就轉身走了。
那一剎那，李玉遭受一股窒悶的失落。並且比起那人嘴裡吐出的尖酸刻薄，他更在意他垂下的眉眼之中，濃濃的藏不住的疲憊。
——到此為止吧。
——他和簡隋英再也不要扯上關係了。
『李玉，你在簡隋英公司實習的怎麼樣，有學到東西嗎？』
「……有，學了不少。」
一天，李玉接到他哥電話，三兩句就提起他盡力想淡忘的一段關係。
『那就好，是這樣，北海那塊地，我這邊有些進一步的消息，過幾天先寄過去給你，你幫我拿給隋英，探探他口風，讓他帶那個生物飼料公司的人來一趟，這事兒好好做，應該能成。』
「……嗯，我明白了。」他無法跟大哥說，自己已經一兩個月沒去公司，甚至也不想再去了。
掛斷電話後，李玉皺眉煩惱的樣子落入簡隋林眼裡。
「怎麼了？」
李玉把他哥要他做的事情告訴簡隋林。
簡隋林眼瞳一閃，主動笑說：「李玉，你若不想見我哥，我幫你拿去也可以的。」
李玉在電光火石間猶豫過，才看向他回答說：「不成，我哥交代我的事情，我得親自完成。」
簡隋林收斂神色，仍是微笑，然而嘆氣說：「也對，我哥這兩個月看見我就生氣，多難聽的話都罵過了，你哥的事還是讓你親自去，以免因為我而被遷怒受累。」
「李玉，雖然你一直不想告訴我，你是怎麼和我哥鬧翻的，但我大約也能猜到一二，無非就是跟我哥追求你有關。」簡隋林突然順起話題。
李玉皺眉，「你別亂猜。」
「沒事，我認識我哥十幾年了，他的個性我能不瞭解嗎？我提這事兒也是想告訴你，甭擔心我哥，他就是愛刺激，喜新厭舊，他的私生活……不說了，總之他換對象比如換衣服，搞不好正有個合他意的小情兒伺候著，那就不會來煩你了。」簡隋林說得有意無意，總之是刺著李玉。
「我不關心你哥的私生活，你不用告訴我。」李玉硬冷地說。
「是我多嘴。」簡隋林嘴角勾起幾不可見，損人傷己的弧度。
若不是親眼所見，若不是親耳所聽，若不是真正了解他大哥，輕易區分得出他大哥對李玉與對其他小情兒們的截然不同，簡隋林也不想放任心中嫉妒的火苗蔓延燃燒。
好不容易李玉不去公司了，為何又殺出北海這塊地。
既然如此，那只能說上天幫他，要他化危機為助力。
「李玉，這塊地來的正好，我有個主意，必須要你幫我……」
簡隋林沉聲向他說了一個早已心存底稿的計畫。
李玉皺緊眉頭，滿臉的不同意：「隋林，你怎麼回事？上回拿走你哥三套房子，這回要再坑他一塊地？」
「地是政府的，不是我哥的，怎麼能說我坑他。」簡隋林依舊泰然自若，「但你必須幫我，這件事你哥和我哥之間，必定透過你橋接溝通。」
「我已經幫過你了，隋林，那三套房子變現的錢還不夠你『零花』嗎？」李玉看著眼前的好友，感到陌生。
「那三套房子的賣價扣除給白新羽幾百萬的還債，利潤沒有我們預期的多，再說，那些錢大部分投入到我們公司的註冊資本，並不是我獨自坑下來。」簡隋林說得鏗鏘有力。
「那又如何？現在公司註冊了，你也成老闆，可以自立門戶了，為什麼還要打你哥的主意？」
「光憑我們手上的資金，根本做不了大項目，說什麼自立門戶，還不是讓我哥笑話？」簡隋林稍顯激動，隨後立即修正姿態，他放軟語氣，溫和地看著李玉。
「不說其他，李玉，我們好不容易自己開公司了，上回香港的向總推薦給我們的項目本少利多，只差一點資金就能把它吃下，這樣失之交臂你不覺得可惜嗎？
再說了，你仔細想想，這件事做下來我哥根本沒什麼損失，這案子他原本就不積極，打的也是跟政府套著地他才做，套不著就不做的態度，並沒有比我們好多少。」
李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，眼神越來越疏離。
簡隋林依然直視李玉，最後說：「再不然，你就當償還欠我的承諾吧。」
李玉挑眉疑惑。
他露出柔弱的樣貌，「你還記得小時候說過，要幫我打倒我哥，要幫我得回我該得的一切，你說過的，對吧？」
李玉嘴唇抿成直線，「我是說過。」
「我做這些拿走的也只是一點點錢，比起我哥從前對我做的，那些都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。你知道你搬走後，多少次我因為被他威脅要趕我和我媽出門，讓我們去街上當乞丐，怕到不敢睡覺不敢上學；多少次被他無理由的揍打，為了不被打只好學會討好他？李玉，我做這些只是想保障我媽和我能過好一點，這樣也有錯嗎？」簡隋林訴苦起來特別委屈。
李玉不知道該說什麼，簡隋林說得是事實，十幾年來，簡隋林被欺負後找他哭訴的次數數也數不過來，他被他哥欺負的事蹟罄竹難書。
簡隋林更進一步遊說：「我答應你，這是最後一次。你幫我把這筆生意做下來，往後我們自己有錢了，自然不需要再做這種事情。」
「除非……你怕對不起我哥。」
簡隋林說到這裡，不禁格外仔細地觀察李玉，而後灰心落寞地向椅背靠坐，慘笑出聲。
「也是，我哥那樣有魅力的人，誰能不受他吸引？」
李玉特別不想聽見簡隋林臆測他和簡隋英的關係。
「隋林，我早說了你別亂想。」
「我是亂想嗎？」簡隋林瞇起眼，挖苦地審視他，「如果我不是，那李玉，你就是欠我的。」
簡隋林凌厲的眼神剜進他眼底。
「李玉，你從小說要幫我，說要幫我對付我哥，我什麼都沒有，我哥什麼都有，你現在卻要幫他。
你這樣，還敢說是我最好的朋友？」
李玉覺得心臟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抓緊，一時無法呼吸。
他一直覺得自己喜歡簡隋林，他告訴自己他喜歡的是簡隋林，沒有任何人受到喜歡的人如此質疑，能夠毫髮無傷，毫無愧疚。
「隋林，我會幫你，你別這樣講。」
李玉最終還是說服了自己。
他幫簡隋林是為了道義情誼；他幫簡隋林是因為，他們做的事情並不真的重傷到簡隋英。
——那個時候的他完全無法想像，自己有朝一日會愛上簡隋英。
◈◈◈◈◈
※〔六〕※
「……後來，還發生了許多事情。」
飯桌旁，不知道什麼時後，李玉膝並膝坐到簡隋英對面，雙手牢牢握著他雙手。
於是他的體溫，脈搏，手汗乃至於一絲一毫的不安和顫動，都透過無距離的接觸傳達給簡隋英。
李玉字字句句中透出不安，稳健的雙手極力控制，不要過於顫抖，不要過於用力，不要傷害到簡哥。
簡隋英不發一語，回握他的指掌怠慢毫不在意，但李玉碰觸到的脈搏告訴他：簡隋英平靜的表象下情緒波濤洶湧。
他喉頭滾了滾。
「簡哥，我雖然說不出確切的時間點，但我肯定很早以前就喜歡上你了，否則不會第一眼在阿文哥的海鮮樓看見你摟著別人，就吃醋吃到口不擇言。」
簡隋英這時怒目瞪他，呲牙切齒道：「操，放心，這仇老子記著呢。」
李玉認栽苦笑。
「後來那場颱風。」李玉痛苦地回憶，「海南那場颱風，把我們重新拉到一起，可是那時候已經停不了手了，我只能想，那件事成也好敗也罷，幸好是最後一次。」
他當初沒有主動向簡隋英坦承欺瞞的決心，但確實做出倘若簡隋林再次設局要他幫忙，他無論如何不答應的決定。
「簡哥，直到現在我仍舊會飲恨，為什麼那場颱風不來得更早一點，為什麼我沒更早認識你，為什麼沒更早發現我對你的心意？不僅如此，我還幫簡隋林騙你的錢。好幾次，我看你在我面前流露出疲態，想起我也是害你勞累的元凶，就罪惡難堪。」
「難堪個屁，你他媽一邊難堪一邊騙我，你的難堪多值錢啊。」簡隋英狠啐一聲，巴不得抽手再扇他兩巴掌解氣。
李玉握緊他手，痛心自責：「我能找出許多理由掩飾辯解，但都無法遮蓋犯下的錯。」
「簡哥，不管你信不信，我們從海南回來後，我是真打算好好跟你處的。和你在一起的感覺越好，我就越害怕被你發現我做過的事。再後來我想，既然我是騙了你的錢，那我就想辦法還給你，那些金額……只算成本的話，估計不用太久我就能連本帶利還給你。」
「操！老子欠的是你那點棺材本嗎？！」簡隋英氣得又想抽手，再度被李玉抓緊擺回原位。
「我知道。我以前不知道，現在知道了。」
李玉低下頭，翻轉他的手，親吻他的戒指，他的手背。
「簡哥，你記得那時候你問過我，喜歡的是誰，我沒法兒回答嗎？」
「哼。」簡隋英撇嘴瞇眼。
「那時候，我真的太愚蠢了。在那之後，我才開始思考對你的感情。」
簡隋英低罵一句，猛踹了下他小腿。
「沒良心兔崽子，老子那時候都讓你操多久了。」
李玉頓了下，還低頭埋在他手邊的臉部無聲忍住笑意，誠懇地再次親吻他的手指。
「後來有一天，我想通了，既然我確定自己不喜歡簡隋林，那為什麼不能承認我喜歡你？我們……那時候，我還不敢說自己能跟你一輩子，但你那麼喜歡我，我想，至少在變數來臨之前，我們能多久就多久。
剛好，那時候有個學長畢業後要離開北京，找人承租他的住處，我看過覺得不錯，就租了下來……」
簡隋英想起那一天，李玉主動找他，對他近乎同居的興奮邀約，最後卻演變成他們幾乎是最慘烈的一次爭吵打架，打到兩人都是心神俱傷。
他忍不住鼻頭泛酸。
若不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堆破爛事，一堆的陰錯陽差阻撓，是不是他們能更早修成正果，不用受後來那些痛苦折磨。
「好了行了，別說了，讓你說破喉嚨我也沒法兒當這些事沒發生過。」簡隋英紅了眼眶。他生來是個商人，不是慈善家，什麼懺悔道歉就一筆勾消的事情，別指望他。
「我知道，也沒要你這樣。」李玉將他的手和自己的十指交握，挺起身，放到自己心口。
「我只要你給我機會，補償你，對你好，讓我用餘生一直愛你，再也不會辜負你，這樣就足夠。只要你相信我，我就一定做到。」
李玉的自信不是空穴來風，他連簡隋林那樣的人都能錯付十多年，而今他在簡隋英身上感受到的，得到的，這樣真切炙熱濃烈的愛，他毫無疑問自己能愛足他今生，甚至下一生。
他們經歷那麼多事情，度過那麼多難關，共同的目標就是要和對方一起走下去，只要彼此對這個目標都沒放棄，憑他們兩人，一定能行。
簡隋英嘴唇發顫，深深看著他，直切到看進靈魂深處。
而後他揪住他的衣領，將他拉近咬住他的嘴唇，威脅地含糊不清：
「你要是敢，李玉，你要是敢再對不起我……」
※
那晚，李玉做了個夢。
「又」做了那個，簡哥在他面前剜他冰冽冷厲的一眼，然後殘酷轉身，怎麼叫也喚不回頭的夢。
「簡哥，隋英……不要走，我求你……再給我一次機會……」
與以往不同的，是這一次簡哥停下了腳步，猶豫很久，他彷彿下了天大的決心，才轉頭讓他看見，那張傷心欲絕雙目泛紅的怒容，以及他左胸膛破開一顆碎裂的、殘缺脆弱的心。
「李玉，你要是敢再對不起我……」
「不會的，我不會的……」
李玉焦急慌張地衝上前，戰戰慄慄地將自己雙手伸進，簡隋英的胸膛裡。
捧住那顆心，小心翼翼。
這是他簡哥的，這是他簡哥的，這是他的……
「你要是敢再對不起我，老子找最惡毒的酷刑，把你吊命吊上七七四十九天，每一種都讓你嚐滋味嚐過癮了，才准結束你。」
簡隋英雙眼狠瞪他嘴裡說出再惡毒不過的話，但胸膛敞開讓他任意侵探，任意去觸摸、修補那顆傷痕累累，看不見原貌的臟器。
「好，如果我再對不起你，你絕不能讓我好過。」
李玉專心地，誠心地將散落的碎片一一歸回原位，接著溫柔地愛撫裂痕，讓縫隙都能漸漸消失。
這個過程不知道耗時了多久，但他不覺得疲累，每一分一秒都充滿意義。
「我親自動手，先割了你舌頭，再挖你眼珠，閹你几把……不對，要先閹了你，再挖眼珠，讓你親眼看看自己怎麼沒的。」
「好，你來，你動手。」
他捧著一顆心，一顆恢復跳動，鮮活鮮紅熱烈的心，萬分感動。
他情不自禁地屈膝，親吻上去。
「你想怎麼做都可以，但我只想對你更好，不會再對不起你。」
他在夢裡微笑。
第一次，在這個夢裡，得到救贖——
「……媽的，對我更好就是做惡夢不讓我睡覺嗎？」
夢外，說話男人的手還一下又一下，安慰撫順懷裡的大男孩。
男孩埋首在他胸口，雙手鉗子般環繞他的腰，然後，他剛剛不知道夢到什麼，低下頭去親他的左胸。
心臟。
那個位置，曾經一想到某些事，就會讓他舊疾重創般瘋狂絞痛，但讓他這一親，好像是舒服多了。
癒合多了。
※
到了隔天早晨，李玉甚至渾渾噩噩，不知道自己為何睡得如此圓滿？
他明明印象自己好像是做了那個噩夢，但不但睡醒號精神飽滿，簡哥看起來也沒有被他吵醒的模樣。難到他印象錯誤？
「寶貝兒，幫我拿戒指。」
李玉聽見他聲音，立刻駕輕就熟地到收納盒內取出簡哥的戒指，拿到衣帽間給鏡子前的他。
簡隋英是不怎麼喜愛束縛的人，洗完澡後常常婚戒就不戴回去了，到隔天出門前才會戴上。
或讓他替他戴上。
李玉看向他漫不經心伸過來的左手，特別喜歡這樣一個美好的早晨。
他輕輕將微笑咧上耳根；他伸手，頷首先在已有戒痕的指根親吻；然後才將屬於他們兩人的標記，牢牢套上去。
「早安，隋英。」早安，老婆。
「別撒嬌，今天事兒可多呢，我晚上可能有飯局，就不回來吃飯了。」簡隋英對鏡子打了個哈欠，對鏡子裡的他說。
「嗯，要不要去接你？」李玉不太開心的輕哼。
「不用了。你別九點半又打來催，我十點前回來，走不了會先告訴你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李玉幫他拉整領口。
簡隋英看他英俊的俏臉蛋兒，確認自己真是怎麼看也看不膩。他想到做到，得瑟壞笑捏著李玉下巴，湊上去把他狂親一輪——真他媽美味。
「小玉玉，我們啊，以後都不要提過去了。」
他閉著眼淺笑，額抵著他的額，手掌貼平撫摸他嫩臉。過去讓他過去吧。
「你乖乖跟著哥，哥以後一定好好疼你。」
這時候，他與他都能感覺，一股信任與喜悅的暖流，流經他們全身，將他們緊密聯繫。
「好，我也是，一定好好疼你。」李玉承諾。
再沒有什麼比心意相通更美妙的滋味。
那一剎那，他們是天地間最幸福的一雙人。
※
「哥，你是怎麼能，原諒了李玉？」
白新羽偷偷覷了眼他哥，小心翼翼地問出聲。
簡隋英遲滯了好一會兒，執酒杯的右手晃杯晃了三圈。
「——沒原諒啊。」簡隋英閒涼地說。
「他李玉就是坑我了，有什麼好原諒？」
「咦？！」
「咦什麼，老子讓他戴罪立功，表現的夠好才能折抵過去的過。」
簡隋英凶巴巴地說，然後他想到什麼，斜眼瞪過來白新羽，繼續惡霸地說：
「你也是，別以為當個特種部隊受個傷回來，老子就會忘記你欠我三套房子！」
「唉唷，我的好哥哥啊。」白新羽骨頭都凹軟了。
「別他媽撒嬌，不說三套房子，今年你經手的項目要是沒淨賺個三百萬，你等老子我親手剝你的皮！」
「什麼！？哥，通融下吧，這都進第三季了——」
「通融？你通腦子吧。還三四個月你怕什麼，去跟李玉好好做幾個項目，做不到別說你是我弟。」
「哥，那我要是做到三百萬，是不是就不用還三間房子了？」
「我操你這兔崽子……」
「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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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〔小後記〕※
本篇開宗明義，講李簡兩人去面對過去那段渣事。
到這篇＜諒＞為止，大概把所有我對原作內，最不得不寫的幾個點給紓發完了。
覺得非常痛快！
還有幾個不寫不會死的原作向腦洞，就靜待有緣吧 🤣
謝謝各位的觀看，這一篇因為擔心前後無法連貫的關係，是我少數憋足整篇才發的同人文。
希望閱讀起來不會太過累贅或冗長。
中間有與原作重疊的部分，引用不少原文，為求閱讀舒適就沒一一標示，這裡說明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