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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李简】最后的玫瑰 05
#1
05

  李玉又看见了那座大楼。
  
  正面一道窄门敞开,门里一片阴森的黑暗,他就站在高高的门槛前。望不透的黑暗中散发着寒气,随着寒气从大厦里传出来一个慢吞吞的、并不响亮的声音,“啊,你要跨进这道门来,想好了吗?你知道未来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你?”
  
  “我知道。”他这样回答。
  
  “欲望,毒品,血腥,憎恨,嘲笑,蔑视,侮辱,监狱,疾病,甚至于死亡?”
  
  “我知道。”
  
  “跟人们疏远,完全的孤独?”
  
  “我知道,我准备好了。我要忍受一切痛苦,一切打击。”
  
  “这些痛苦,这些打击不仅来自你的敌人,而且来自你的亲戚,你的朋友?”
  
  “是,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,我也要忍受。”
  
  “好,那么你准备牺牲?”
  
  “是。”
  
  “你准备无名的牺牲吗?你会灭亡——没有一个人,甚至没有一个人会尊敬地怀念你。”
  
  “我不要人感激,不要人怜悯。我也不要名声。”
  
  “你还准备犯罪?”
  
  他埋下了头。
  
  “我也准备犯罪。”
  
  声音停了一会儿,然后又问下去。
  
  “你知道吗,将来你会不再相信这个信仰,你会认为自己受了骗,白白地浪费了年轻的生命和大好的前程?”
  
  “这我也知道,然而我还是要进来。”
  
  “进来吧。”
  
  他跨进了门槛,厚厚的门帘立刻落下来遮住了他。
  
  人类头脑最怪异的地方是,即使里面惊涛骇浪,外表也可以风平浪静,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看不出来。瞳孔可能放大,说话可能前言不搭后语,皮肤可能在流汗,但全世界都对这份痛苦视而不见。
  
  李玉觉得自己大概还不至于如此。他从遐想中返回现实世界,放松着身子仰靠在沙发上,手里摇晃着加了冰块的白兰地。今天上午的时候,他买了束百合花去医院探望母亲。他的母亲身体一直算不上多好,尤其是在他出了事以后。原本他只是打算把花交由前台的护士小姐转交,可听说母亲刚巧在花园与人散步,他还是没有忍住跑了过去。他站在距离她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着,母亲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,正和前来探望的友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然后,她们似乎是聊到了自己,他看到母亲眼中熟悉的光亮立时消失了。
  
  就在那一瞬间,他发现世上数不胜数的所有罪恶之中,最为邪恶的就是爱,凡人不应该拥有爱与被爱的权利。每个人终将死去,但他们在别人心中留下的爱并不会随着死亡而消散。因此,是爱造成了世间最大的痛苦,爱才是最大的恶。
  
  然而就像是所有人都詈骂生活,可是谁也不愿意死一样,全都在期望着什么,紧张而热烈地期望着。期望之存在于人世已久远得难以穷其起始,看来世上自有第一个人的那天起就已存在着期望了。期望通过已经弃世而去的人和尚在世间的人的头脑和心灵,绵亘不绝地流传下来,它强大有力,主宰着所有的人。期望是痛苦的,因为它郁积着夙愿未能实现而引起的忧伤,郁积着信仰遭到欺骗而引起的愤懑,郁积着无限孤独引起的炽烈的苦闷。所有的人,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,都在以心脏的汁水哺育着期望。
  
  “还能抓住什么呢?向谁发出惨叫呢?我们能相信什么呢?”
  
  “所有宗教都是愚蠢的,愚蠢透顶,不但教理幼稚可笑,而且许诺也极端自私。”
  
  “唯独死亡是确凿无疑的。”
  
  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李玉的脑袋里轰鸣,那是他自己的声音。他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举起酒杯送到嘴边。冰凉的液体带动着喉结的翻动灌到口中,中止了他的胡思乱想。他认为自己该去学人养只宠物,调剂一下如今的生活。狗太闹腾了,还得早晚牵出去遛,猫也许会好上很多。最好还是一只带有名贵血统的猫,骄傲点,漂亮点,看起来便叫人赏心悦目。
  
  这时,门外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,李玉这才想起来似乎是忘记上锁了。他应声回过头,那个好多天没再见到的人就这样出现在门口。但他只是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,“不是让你别找我吗。”
  
  “大白天酗酒,我来看看你死没死。”简隋英没好气的声音混杂关门的响声,“我可真佩服你。穿得那么少,暖气也不开,就光知道坐这儿喝酒了。”
  
  “酗酒?”
  
  李玉挑眉以示不解。他不知道简隋英哪里得来的错误信息,莫非是从堆积在门口的酒瓶中。那可都是高浓度烈酒,就算是他,也无法保证将不同种类的烈酒一下子混着喝完,还能安然无恙坐在这。然而他只是缄默着、撑着下巴,眼看简隋英朝自己走来。那人以睥睨群生的眼光看向他,以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关心话,他又不想作多余的解释了。“酒精暖身,你要来一点吗?”他这样问道。
  
  “哥来尝尝你喝的什么呀,我可跟你说,少喝那些廉价洋酒。”简隋英就站在沙发背后俯下身,他抓过他的手,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口他杯中的酒。“椰子白兰地?什么牌子的?”
  
  这番动作做得实在太过自然,甚至于李玉都忘了下意识作出反应。他是有一定洁癖的,程度不重也不算轻。那会儿还在组织里的时候,曾经有个喜欢他的人为了表示亲近,也这样趁他不备动了他的杯子。他记得打那之后,对方见到他便绕道走,再不提喜欢的事了。李玉默不作声地喝着酒,看着在身边坐下来,拿起酒瓶研究的简隋英,心中暗忖,自己是不是对他太纵容了点。
  
  “我操,美迪斯椰子白兰地?”简隋英惊讶地叫道,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李玉,“真酒假酒啊?这玩意儿三环内买套房绰绰有余了吧?”
  
  “喝不死你。”李玉白了他一眼,起身走进厨房,重新为他拿了个酒杯过来。
  
  简隋英从容不迫地小口啜着只加了一块冰块的白兰地。“你们信教的还给喝酒呢?”他好奇地问起来。
  
  李玉没有去看他,垂下眉眼,盯着杯中透明的液体。宽阔的杯口让香气完全舒展了出来,他的声音清亮而悦耳,“美酒远比神学更容易接近上帝。”
  
  “歪理邪说。”简隋英显得不以为然,调侃他道,“我看你这信仰也没多虔诚嘛。”
  
 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,就在简隋英快要以为沉默是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时,李玉终于侧头向他望了过去。“你知不知道,其实想要建立一套类似于宗教信仰的机制,并不是多大的难事。”他这样开口对他说话,在他的眼中,仿佛每个人都能看到自己的理想。
  
  “首先呢,要对群体的想象力善加利用,为群体提供一个鲜明的形象,使他们产生幻想。其次,当群体开始沉湎于妄想中时,就要果断而大胆地对他们进行洗脑,以夸大其辞、言之凿凿、不断重复的方式来煽动群众的情绪。然后啊,等到群众逐渐陷入狂热之后,则要以领导者的面目出现,为他们指出方向,用信念来激励他们,使得他们重新开始想入非非,并在其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。”
  
  “剩下的工作就是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机制,来完成对宗教感情的维护。偶像崇拜是永远不会消亡的,因为群众需要宗教。无论是政治还是神学、或者是社会信条,如果想要在群众中扎根,就必须要采用宗教的形式。”
  
  “因为除了宗教团体之外,没有一个团体能够排除讨论,而讨论必然会产生分歧,这往往是危险的分裂开端。即使群众接受的是无神论,这种信念也会表现出宗教情感中所有的偏执狂,它很快就会表现为一种崇拜。”
  
  “阳斯安耶夫斯基这位深刻思想家曾是一位虚无主义者,是虔诚的有神论者,然而有一天,他受到了理性思想的启发而突然觉悟,撕碎了小教堂祭坛上一切神仙和圣人的画像,吹灭了蜡烛,立刻用无神论哲学家的著作代替了那些被破坏的物品。说到底,这位思想家的宗教感情并没有丝毫变化,发生变化的只有宗教信仰的对象。”
  
  李玉一句接一句地说这样的话,玩弄着手中的酒杯端坐在沙发上,像是在对简隋英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。空荡的房子里,只有他字正腔圆的说话声。他一口喝下杯中剩余的酒,摇着头嗤笑,“我跟你讲这些做什么,你听得懂么。”
  
  “就你最懂。”简隋英从鼻子里挤出不屑的鼻音,以代替接续而来讥讽的话。
  
  李玉没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。“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基督徒的标志是一种信仰,通过基督获得拯救的信仰。”他接着说了起来,“你觉不觉得啊,这听起来真像是一种荒谬绝伦的错误。”
  
  “不是说你从小就信教的吗?怎么瞧着这么持怀疑态度?”简隋英挑着眉问他。
  
  “那时候我太年轻了,真的太年轻了。”李玉喃喃低语,望着前方的那面白墙,好像是在望着即将摇摇欲坠的他的世界。他那总是笃定的目光变了,“我相信只有基督徒的实践,只有一种像十字架上的死亡者那样所经历的生活,才是基督徒。”
  
  停了一会儿,他又问,“你知道圣经故事中的犹大吗?”
  
  “那个叛徒?”简隋英窝在沙发里歪了歪头。
  
  李玉笑了,他的眼睛没有。“对,那个叛徒。”他看着简隋英说,“可是关于他的故事有另外一个版本,你愿意听我说吗?”
  
  “你说呀。”简隋英耸肩说道。
  
  “那时,耶稣基督凭借自身的大能显现在世上。他在旷野里呼喊,在高山上传道,在大海中行走。世上所有的光明都向他显现。基督在人间显示他的大能,无数人因他而悔改,又有无数人因他而得新生。”
  
  “耶稣亲自挑选了十二个人做他的门徒,日夜在他左右陪伴,背起十字架来跟从他。耶稣与他们谈论天国的奥秘,预言不可知的未来。耶稣在他们中间,更像孩童而不是夫子。”
  
  “那时,耶稣基督和十二使徒同在犹大地。门徒们坐在一起做谢饭祈祷,耶稣看见了却在一旁发笑。门徒们说,主啊,为何笑我们?我们做的是我们应该做的啊。”
  
  “耶稣却回答他们,我并非在笑你们。你们所做的礼仪,并非出自于你们的心灵,而只是例行仪式而已。难道你们这世代能有人认识我吗?你们知道我是神之子就认识我了吗?你们又为何激动,为何气恼呢?你们只认识肉体的我,却不认识属灵的我;你们只认识眼前的我,却不认识天上的我。你们知道我是神之子,然而你们真的认识那位神吗?那位创造你们灵魂,将光明降在你们中间的神?看罢!你们不了解我,所以才动怒。我已降临,我已在此。你们中谁是坚强的,就到我的面前来吧!”
  
  “门徒们都说自己是坚强的,但却都不敢站到基督面前来。只有犹大站在耶稣的面前,可是他却不敢直视耶稣基督的眼睛,把头扭到一边。犹大说,我知道你是谁,我知道你从何而来,我知道你受何人差遣。主啊,你来自不朽的世界,我根本不配说差遣你那位的圣名。”
  
  “耶稣知道犹大的属灵天赋,就对他说,离开众人罢!我会将神的奥秘告诉你,你将会因此而进入天国,但你也将为此付出极大代价。你的名将成为罪恶,你的事将成为隐秘,你将被人所唾弃,承受无尽痛苦。为了维护十二使徒的完整,别人将会取代你成为使徒。”
  
  故事说到这里,李玉再次陷入了沉默。简隋英感到他的情绪很不对劲。明明就肩并肩坐着的人,遥远得却像是在天边。他的心脏莫名的跳得沉了,每一个器官都随之疼痛起来。“接下来呢?那犹大什么反应?他说了什么?”他故作轻快地问道,拿着不算太冰的酒杯往李玉脸上贴。
  
  李玉倏地把头转向他。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怪的温柔,而在温柔的最深处,正酝酿着不为人知的偏激。“主啊,请告诉我这些事情什么时候发生?这个世代的黎明何时才能到来?”
  
  窗外的太阳已经落了,天空中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开始闪烁,刚升起的满月在天际撒下一片绯红的火光,一个巨大的火球在灰蒙蒙从暮霭中神奇地荡悠着。天色发亮。暮色浓了,可是夜还未降临。
  
  简隋英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自己面前,手主人用圆润的指尖拭去他落在唇边的一滴酒,又慢慢收了回去。他们始终彼此注视着,有两个不同的世界反应在他们的瞳仁里。然后,他看到他偏着头,脸上的表情难以判读情绪,吐露出的舌尖却极快地将那滴酒卷入口中。“简隋英。”他轻声念出他的名字,不同于以往客套的称呼,听起来是那么温柔悦耳。他的名字在他舌尖徘徊,既充满诱惑,又步履缓慢,仿佛毒药一般,这么说也算恰如其分。简隋英感觉到自己的名字从他舌尖传递到他的唇边,再从他唇边飘向自己的心口,心掌控着身体,也掌控着思想。
  
  在这一刻,简隋英诚实地发现自己被诱惑住了。他不得不承认,向来自诩情场高手的他,竟然被个足足小自己七岁的男生诱惑住了。李玉的声音再度响起,那声音动听得足以令他想要撕裂他曾说过的两个世界。
  
  “——做吗?”
  
  他们缠绵着来到卧室。一旦进入正题,所有的东西都好像失去了为之过于纠结的意义。狂热统治了简隋英的大脑,对方过去和现在的身份是什么,所经历的荣耀和苦难又有多少,他不愿去想,也因为那些他无心再想。在这个寡淡得宛如苦修者居住的房间,进行这样不被容许的事,足以令他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。
  
  直到李玉将他压倒在床上,如鹰抓捕他的猎物般,他的一只手紧紧禁锢住他的双手,举过了头顶。简隋英才突然醒悟过来,“我操,李玉你他妈放开老子,老子才是上面那个。”
  
  “喝了这么多酒,躺着享受不好吗?”李玉的目光与他相比,显得十分沉静,即使在这种时候,他仍不惯于将情绪写在脸上。
  
  “你他妈喝的更多。”简隋英挣扎着叫道,“听见没有,赶紧把老子放开,老子带你好好爽一把。”
  
  李玉借机打量身下的人生动的表情,忽然之间,他愉悦地笑了。“让我在上面吧。”他这样诉说着请求,低下头去,将柔软的嘴唇贴向他因为酒精、因为生气而红了的脸。接着他的声音软了下来,“简哥。”
  
  那是一个温柔而安稳的吻,一个不含过多情欲的吻。简隋英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叫他。有那么一瞬间,他觉得他们靠得很近,近得仿佛不分彼此。这或许只是他的一种错觉,但又有什么关系呢,反正他也挣脱不开——他不想离开他。简隋英闭了闭眼睛,认命般地缴械投降。
  
  “行行行。”他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说,“你他妈敢弄疼老子你就完了。”
  
  李玉的笑容越发愉悦,那双眼睛在沉默中从上到下扫过,最后又回到简隋英的一双眼睛。他另外的手伸进对方的裤子口袋里翻找着,“准备得还挺齐全。”将其中一小包装的药举到简隋英眼前晃了晃,李玉直接笑出了声,“这东西谁给你的啊?”
  
  简隋英暗叫不好,偏过头不去看他。“做不做?不做就放开,让老子来。”言语之间明显恼羞成怒了起来。
  
  “不会是想用在我身上吧?”李玉一边笑着说,一边亲吻他泛红的耳廓。温热的呼吸就这样喷洒在他的脖颈处,他满意地看到他的肌肤因此变得更红了。“那估计要让我们简哥失望了,一般性的药物对我用处真不大。”
  
  简隋英闻言忍不住把脸转过来。“你丫不会是阳痿吧?”他睁大了眼问道。
  
  李玉觉得自己真要被这个人的反应逗乐了。“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阳痿。”他如是说着,伸长手去按下床边唱片机的开关。
  
  随着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声,略带诡谲的前奏在房间里响了起来,游吟诗人用他那低沉的嗓音,浅唱着充满诗意和宗教味道的歌词。晚风从窗外轻轻溜进来,床头柜上的圣像啪的一声倒下,盖住了那一页翻开的圣经。
  
  李玉就在这缓慢忧伤的曲调中,用他那灵活的舌尖,一颗接着一颗地去解简隋英的衬衫扣子。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被他压制住的双腿的温度,正透过修身的西裤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,令他不得不和身下人贴得更近,心中的热火也难免开始燃烧了起来。
  
  他剥去了简隋英的裤子,又脱掉自己的衣服。简隋英眯缝起眼睛打量映入眼帘的酮体,很难否认这人的身材是真不错。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他健硕的胸膛处那道小小的伤疤,看上去像是子弹所伤,倒也让这具身体增添一点情色的味道。
  
  清新的月桂香穿过了窗的缝隙飘进来,侵入简隋英的鼻腔,直击大脑缠绕着他的意识。他舔舔有些干涩的嘴唇,此时的李玉已经强行打开了他的双腿,身体用力挤进去,隔着薄薄的布料按揉、轻舔着他的胯下。男人的呼吸打在他脆弱敏感的部位,许久未释放的下身就这样站起。
  
  李玉的双手也没有闲着,抚摸过大腿内侧,又绕到了他的后面,取来润滑剂耐心十足地做着扩张,一根接着一根。他轻咬着顶端,尖牙摩挲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让简隋英不由伸手去抓他的头发,李玉乘胜追击,修长的手指摆弄着下头和柱身,头也没抬地继续卖弄,仿佛在精心制作一件工艺品,描绘着那东西的轮廓。他在他的胯下抬起眼皮来,欣赏着简隋英不住地颤抖,听他因舒适而情难自已的呻吟。
  
  简隋英吃痛,另外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,汗水顺着脸颊滑进衬衣里消失不见。男人熟练却带点青涩的动作让他舒服得闭上双眼,掩盖那要溢出的情欲,嘴巴拼命汲取新鲜的空气。
  
  就在这个时候,李玉突然慢了下来。简隋英不满地睁开了眼去瞪他,却猝不及防地被他再一次控制住双手。他重新来到他的耳边,“想不想要?”这样压低了声音询问,李玉的手指尖不规律地划过他的臀,他的腰,他的胸,直至往上掐住他的脖子。只是轻轻摩挲着,很快那片皮肤就泛起了红,似是比其他花多快一分盛开的玫瑰。
  
  “你他妈快点,耍老子呢?”简隋英骂骂咧咧地一口咬住他的手。
  
  李玉丝毫未觉吃痛,由着他发泄怒火。他举起他的双腿,欲望顶向那扇门,舌尖在他的耳后打着转。温热而黏腻的触感让简隋英微微蹙眉,他听见李玉就在他耳边说,“跟我一起射,简哥。”
  
  紧接着,巨物直冲入口,唤醒野兽本能的动作。李玉那个地方实在是发育得太好,即使做足了扩张,小穴依然被捅得硬痛,简隋英仿佛吃下打翻的调料瓶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痛苦的呻吟悄悄溜了出来,控诉着李玉的行为。
  
  “轻点……我操,你他妈给老子轻点,不知道你那玩意儿有多大吗?”简隋英喘着气愤恨地骂道。
  
  “嗯?”李玉挑了下眉,摆出一副无辜状,声音里甚至能听出些不好意思来,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,以前没见过别人的。”
  
  这话听得简隋英内心直翻白眼,不等他开口说句话,李玉已经开始进行着动作,慢慢拔出,又深深地插入,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塞进去那样。
  
  “简哥可真紧,我是唯一可以进来这里的人吧?”他舒服地叹息,俯下身去轻轻撕咬胸口的肉粒,时而打转,时而像婴儿一般吸吮。
  
  过了好久才放过快要滴血的红果,眼睁向简隋英舔了舔嘴角。
  
  简隋英大喘气着,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打捞起来,脑袋里早已浆糊一片听不清他的声音,后腰被他环抱着,而自己正大开门户仿佛盛情邀请对方。
  
  “你的声音有点大。”李玉说着话,调大了唱片机的音响。
  
  简隋英显得难以置信,“操,这他妈是我能控制的?”
  
  李玉抬起他的下巴,只是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,冷着声说,“控制住,不许出声。”
  
  不再窄小的通道让巨蛇更加轻松地抽插,小穴开始挽留这位突如其来的客人向他索取更多。突然顶到一个点引得简隋英不停收缩,他咬着唇看着李玉,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水,抬起手搂住了他的脖子,像一只小破船在海里被狂风大浪吹翻拍打着,摇摇欲坠。怎么会如此舒服,已经快要沦为欲望的阶下囚了。李玉发现那点后便不断地猛击,每次都是全部抽出再用力插入,连根都被温暖的内壁包裹发出交合的声音。
  
  窗外的路灯时而明时而暗,给房间增添无数的暧昧,唱片机里正低低地唱着哈利路亚。
  
  简隋英的眉毛拧在一起,眼睛里迸发出的光都被染上眉梢的情欲所淡化,他用力圈住李玉的脖子,李玉闷哼一声,猛地抽出射在外面。
  
  注意到简隋英略带惊讶的目光,李玉只是笑了一笑,“我还不至于没有这点常识。”
  
  说话之间,他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,再次含上矫健胸膛上的红果,舌尖描绘着乳晕,每一次插入都将简隋英带向一个新的高度。
  
  简隋英洁白的肌肤上,此刻布满的红印足够让人浮想联翩。小穴被刺激得收缩,每每都准确无误地击中前列腺。交合处发出黏腻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李玉的隐忍,而他的分身在没人安抚的情况下射出,小腹和后穴一塌糊涂。最后重重的几次冲刺再一次释放到深处,简隋英的分身耷拉着吐出窸窸窣窣的液体。
  
  这大概算是一场完美的性爱,简隋英迷迷糊糊地想,除了李玉一次也没有真正吻过他。
  
  夜渐渐深了,都市里一万盏灯亮了起来。可他们温存着,只是望着对方。简隋英窝在李玉的怀里,享受着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背安抚,他抬眼去看他,似乎想要永远记住他的相貌。李玉的炽热眼神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掩藏在黑夜下的悲伤。简隋英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,但在他的眼中,依然能够读得出尚未退场的温柔。
  
  “别在这间房子里抽烟。”李玉垂下眼望着怀中蠢蠢欲动的人说。
  
  “你管我。”简隋英撇了撇嘴,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,去摸索搁置一旁的香烟和打火机。然而最终只找到了那半盒烟,打火机不见了踪影。
  
  “李玉——”他拉长声音,咬着烟嘴转向李玉,“我火机找不到了。”
  
  那人的眼中显而易见地泛起了危险的润泽,下一秒钟,却在另一侧的床头柜里,掏出来个一次性打火机。简隋英一动也不动地睁着眼看他,他看到他摇头叹息着,啪的一声为他点燃了嘴里的香烟。
  
  “你打算睡我这?”
  
  “你操完我就想赶我走?”
  
  “我这可没有暖气。”
  
  “那你继续抱着我呗。”简隋英这才回以微笑。
  
  又躺了一会儿,他继续不安分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《圣经》。“这写的什么呀?哟,还不是英文?”他这样问着,看了看摊开来的那页,又向环抱着他的李玉看去。
  
  “拉丁文。”李玉边说边拿走他手上的《圣经》,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  
  简隋英切了一声,“小气。”
  
  他将夹在手指间的烟缓缓放到嘴边,浅浅地吸一口,却闷了好久才恶作剧般地朝着李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吐出来。李玉既没有因此生气,也没有躲避开,只是透过一个个在眼前冉冉升起的银白色烟圈,愣愣地望着那一页上记载的内容。
  
  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,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。
  
  - TBC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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